“请进。”婉转的声音传过面前厚重古朴的大门敲响了空踌躇的心。
“打扰了。”空推门而入,门把手上传来的丝丝与外面热浪格格不入的冰凉触动了空昏沉的神经。
(资料图)
吱呀作响的大门缓缓闭拢,与这大门截然相反的是,屋内的陈设干净的一尘不染,连暗哑的木板都能将偷偷溜进来的光利落地再丢出窗外。
洁净,洁净到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密密麻麻地排络着辛勤劳作后留下的笔墨与汗水;窗边孤零的清心花,无精打采地垂落着微枯的花蕊,被阳光明晃晃地照射着。
而被埋没在文件山后的甘雨缓缓站起身,浓浓的疲惫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勾勒,整个人都像那株清心一样,在灿烂中憔悴。
“旅行者,有什么事吗?”甘雨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但反倒更加凸显出她本人的力不从心。
“你好,甘雨小姐,你的外卖到了……” 空很想问问为什么外卖不能托前台转送,但理智拼命堵上了他的嘴,让他不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送命题。
空也露出微笑,慎重地把外卖递给甘雨,生怕引起一场滔天的文件洪水。
“不必用敬称,叫我甘雨就好了。”略微沙哑的嗓音到近处才让空有所察觉。
“你下次就把东西放前台……”甘雨顿了顿,又笑了笑,“还是麻烦你送到我办公室来吧。”
言不由衷的话语,空大概也对甘雨的情况猜了个十之八九。
疑惑。
为什么这些人如此孤立甘雨呢?
“不介意的话,我能在你这里坐坐吗?”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甘雨颇为诧异,脸上堆积着显而易见的迷惑,“是有什么问题吗?”
空急忙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你这里很凉快,在这里休息一下。”
空端正地坐在如云朵般松软的沙发上,出神地望着窗边那朵耷拉着脑袋的清心花在耀眼的阳光下。
光鲜亮丽的璀璨,不堪重负的孤独。
忽然,脸颊一冰,空回头一看,甘雨手上捧着一朵冰莲,目光躲在一旁,丰腴的脸上涂抹出微微夕霞的红润。
空顿时不知所措,脸上同样被害羞热红,匆匆从甘雨手中接过冰莲,一股透心凉,心飞扬的感觉霎时席卷全身。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甘雨弱弱地说,手慌乱地卷着修长顺滑的长发。
“谢谢,我觉得很舒服。”空致以明媚的笑容,这份意想不到的赠礼实在是贴心,感觉外面喷薄的热浪都少了几分恣意。
甘雨匆匆回到座位上,打开外卖,里面是好几个冰冰凉凉的清心果冻,旁边放着几株焉了的清心花。
即使加再多的冰块,也很难留住清心的新鲜。
甘雨微微叹了口气,把其中一株成色较好的清心花插到花瓶中,然后顺势吃掉了先前的那一株。
即使了解甘雨是仙兽的后裔,看着一个人津津有味地生吃着一朵花也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空瞄了瞄桌上那些奄奄一息的清心,问:“你需要新鲜的清心花吗?”
甘雨扭过头去,淡然的一笑:“自然。”
“前段时间都还有时间去采新鲜的,”甘雨无奈地指了指桌边堆积如山的文件,“现在日日夜夜的忙碌,只能将就了。”
“我来帮你采新鲜的,你付我合适的报酬,怎么样?”空站起身来,与甘雨犹豫的双眸对上。
“我……不想你因我的私事而辛劳。”甘雨犹犹豫豫地答到。
“哎呀,没事,这是委托,互惠共赢,你情我愿的。”空喜气洋洋的讲。
甘雨神色犹豫,但还是微微地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如果我把它们加工成其他料理,得加钱哦。”空奸诈地笑了笑。
甘雨温和地还以微笑,“好的,谢谢你。”
走出甘雨的办公室,明丽的笑容被空瞬间收起,凛冽的冷峻布满了脸上。
空十分愤怒与疑惑,如此温柔体贴的人为什么身边布满无形的刀刃。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什么冠冕堂皇的受害者有罪论?
空只想默默地给予甘雨力所能及的帮助。
空想起窗边那株新的清心。
在灿烂的阳光中。
格格不入,奄奄一息。
之后,空就成了甘雨办公室的常客。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吵醒璃月的喧哗时,空就已经攀越了崇山峻岭,行囊中的清心花沁出晨露的清香。
各式各样的别出心裁的料理在甘雨繁忙的工作后短暂的闲暇间应接不暇。
有时候回家时,空会“碰巧”地和甘雨相遇,两人就漫步在红霞之下,踩着时间的痕迹而行。
渐渐的,“旅行者空在追求甘雨”这个话题成了月海亭最火热的话题。
空从百闻小姐处听来的,月海亭的员工都因甘雨的仙人身份而敬而远之。
但从日久天长的相处来看,空更愿意相信淡漠自卑的甘雨是因为只知道拼命的工作,因才能和功绩而遭人妒忌和造谣。
毕竟自己不是第一次无意中听到诸如“甘雨前辈肆意欺压下属” “甘雨大人辱骂清洁工”等无中生有的谣言了。
在众说纷纭之下,流行的话题最无所谓的就是真假,毕竟三人成虎,在多数人的流传下,谣言也会变成虚假的真相,百口莫辩。
人言可畏。
空越是在甘雨的生活中扎根,越是能感受到此话的沉重分量。
越是淡漠越是造谣,越是造谣越是疏离,越是疏离又越是造谣。
空留恋于甘雨本人真实的喜怒哀乐。
空越是接近,越是为其伤感。
在空面前露出和煦如二月春风的微笑,在空面前能发泄的负面情绪。
完美而全能的甘雨遭到别人的唾弃,孤独又无助的甘雨空为之所深深吸引。
甘雨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慢慢地也习惯有人温柔的嘘寒问暖,来自真实人的温暖。
空带甘雨来港口散步,初秋,盛夏的酷热还未散尽,秋天的冰凉又突入起来地挤了进来。
空缓缓地开口问道:“如果往后余生我都想这么照顾你,你能接受吗?”
夕阳静静地映红晚霞,海风柔和地拂过二人的脸,扬帆的船在融为一线的天与海之间渐渐模糊。
夏天的绿叶泛起秋日的金黄,漫无目的地漂泊在空中,随风而行。
甘雨的脸上挂满嫣红,双眼却是止不住的泪。
“对不起……”甘雨哽咽的话回响在空的脑海中,“我们……终究不合适……”
回过神来,向晚的傍晚已然是悄然离去。
空独自坐在海岸旁,任由极力奔向海岸怀抱的浪打湿自己的衣裳。
脸上咸咸湿湿的,是泪,还是海水?